范文程为何能成为清初第一汉臣，《清史稿·范文程传》的记载中，透露了他的谋略

1644年4月，北京城外，李自成的大顺军已经攻破外城，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的消息传遍京师。

此时，远在盛京（今沈阳）的范文程正在书房中静静地翻阅着从北京传来的情报。这位年近五旬的汉臣，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，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。
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一名侍卫匆忙进来禀报："范大人，摄政王召您立即入宫议事！"

范文程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书，整理好衣冠，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。他知道，自己等待多年的机会，终于来了。

这一年，是范文程投靠后金的第二十九个年头。从一个明朝秀才，到成为清朝开国第一汉臣，他走过的每一步，都暗藏着令人惊叹的谋略。

01

1615年，辽东抚顺城。

二十岁的范文程站在城墙上，看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后金军队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
作为范仲淹的第十七世孙，范家在明朝一直享有崇高的声望。范文程自幼聪慧过人，十五岁便考中秀才，被乡人称为"神童"。按照正常的轨迹，他本该继续科举之路，光耀门楣。

然而，努尔哈赤的铁骑改变了一切。

抚顺城破，守将李永芳投降。范文程和他的兄长范文寀被俘。当其他明朝士人要么自尽殉国，要么痛哭流涕时，范文程却表现得异常冷静。

"你为何不哭？" 一名后金将领好奇地问道。

范文程抬起头，平静地回答："哭能解决问题吗？"

这句话传到了努尔哈赤耳中。这位后金大汗对这个年轻的汉人秀才产生了兴趣，亲自召见了他。

大帐内，努尔哈赤端坐在虎皮大椅上，目光如炬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瘦削的年轻人。

"听说你是范仲淹的后人？""正是。" 范文程不卑不亢地回答。 "范仲淹曾说'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'，你如今为我所俘，可还记得祖训？"

这是一个陷阱般的问题。如果范文程说记得，那就是承认自己背叛了明朝；如果说不记得，那就是数典忘祖。

然而，范文程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：

"正因记得祖训，所以更知天下大势。先祖所忧者，天下苍生；所乐者，天下太平。如今明朝腐败，民不聊生，谁能平定天下，为民造福，便是顺应天命。"

大帐内一片寂静。

良久，努尔哈赤哈哈大笑："好！好一个'顺应天命'！"

从那一刻起，范文程便留在了后金，成为努尔哈赤身边的文臣。

但他深知，要在这个以武力为尊的政权中站稳脚跟，光靠一张嘴是不够的。他需要拿出真本事，证明汉人文臣的价值。

02

1626年，宁远之战。

这是努尔哈赤一生中遭遇的最大败仗。明朝守将袁崇焕凭借坚固的城防和红夷大炮，重创了后金军队。努尔哈赤本人也在战斗中受伤，不久后便撒手人寰。

后金朝野一片混乱。许多将领主张立即攻打宁远复仇，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应该暂时休养生息。

新继位的皇太极召集众臣商议对策。

大殿上，武将们争论不休，有人主战，有人主和，谁也说服不了谁。

这时，一直沉默的范文程开口了：

"大汗，臣以为，宁远不可急攻。"

此言一出，几位主战的将领立即怒目而视。

"你一个汉人，懂什么打仗？" 一名将领不屑地说道。

范文程不为所动，继续说道："正因为臣是汉人，所以更了解明朝。袁崇焕之所以能守住宁远，靠的不是他个人勇武，而是城防坚固，火器犀利。我军若强攻，只会重蹈覆辙。"

"那依你之见，该如何是好？" 皇太极问道。

范文程走到地图前，指着辽西走廊说："明朝在辽西修筑了一连串城池，互为犄角。我们不能硬碰硬，而应该采取'围而不攻'的策略。切断他们的粮道，让他们自乱阵脚。同时，我们可以绕过宁远，直接攻打更北面的蒙古部落，扩大我们的地盘和实力。"

"等到明朝内部出现问题，我们再趁虚而入，事半功倍。"

皇太极沉思良久，最终采纳了范文程的建议。

事实证明，这个策略是正确的。在接下来的几年里，后金不断蚕食周边地区，实力大增。而明朝内部党争不断，国力日衰。

这次献策，让范文程在皇太极心中的地位大大提升。他不仅仅是一个文臣，更是一个懂得战略的谋士。

1636年，皇太极在盛京称帝，改国号为"清"，范文程被任命为内秘书院大学士，成为清朝最高级别的汉臣之一。

但范文程深知，这还远远不够。他的目标，是帮助清朝入主中原，统一天下。而要实现这个目标，他需要解决一个关键问题：如何让汉人接受满人的统治？

03

1643年，盛京皇宫。

皇太极突然驾崩，年仅五十二岁。

清朝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权力斗争。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与皇太极的弟弟多尔衮，都对皇位虎视眈眈。

大殿上，两派人马剑拔弩张，几乎要兵戎相见。

就在这关键时刻，范文程站了出来。

"诸位王爷，诸位大臣，" 范文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，"先帝驾崩，正是国家危难之际。若我们自相残杀，岂不让明朝和其他敌人看笑话？""那你说该怎么办？" 多尔衮冷冷地问道。

范文程深吸一口气，说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："臣以为，应立先帝第九子福临为帝，由睿亲王多尔衮和郑亲王济尔哈朗共同辅政。"

这个建议巧妙地平衡了各方势力。福临年仅六岁，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；而让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共同辅政，既给了多尔衮实权，又制约了他的野心。

经过一番权衡，各方势力最终接受了这个方案。

福临顺利登基，是为顺治帝。而多尔衮成为摄政王，掌握实权。

范文程再次展现了他高超的政治智慧。他不仅化解了一场可能导致清朝分裂的危机，还为自己赢得了多尔衮的信任。

1644年春，当李自成攻破北京，崇祯自缢的消息传来时，正是范文程力劝多尔衮："此乃天赐良机，我军应立即入关，以'为明朝报仇'的名义进军北京。如此，既能占据道义制高点，又能收拢明朝旧部。"

多尔衮采纳了他的建议。

当清军在吴三桂的引导下，击败李自成，进入北京时，范文程提出了另一个关键性的建议：

"大王，我军虽已入京，但要长治久安，必须做到三点：第一，严禁士兵烧杀抢掠，安抚百姓；第二，厚葬崇祯帝，以示我们是为明朝报仇，而非侵略者；第三，重用明朝降臣，特别是那些有声望的文人，以稳定人心。"

多尔衮一一照办。

当清军进城后秋毫无犯，还为崇祯帝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时，北京百姓的敌意大大减轻。许多明朝官员也因此选择了投降。

《清史稿·范文程传》记载："文程屡劝上（多尔衮）以收揽人心为先，毋杀降，毋掠民，毋毁宗庙。上皆从之。京师遂定。"

这些看似简单的措施，实际上蕴含着深刻的政治智慧。范文程深知，清朝要统治中原，不能靠武力威慑，而要靠收买人心。

04

1645年，江南。

清军虽然占领了北京，但南方的抗清势力依然强大。南明弘光政权在南京建立，江南士绅纷纷响应。

在这个关键时刻，多尔衮再次征询范文程的意见。

"范先生，江南士绅顽固，该如何是好？"

范文程沉思片刻，说道："江南士绅之所以抗拒，是因为他们担心我们会剥夺他们的利益。我们应该向他们保证，只要归顺，不仅保留他们的土地和财产，还可以继续做官。"

"但是，" 范文程话锋一转，"对于那些顽固不化，公开反抗的人，必须严惩不贷，以儆效尤。"

这就是范文程的"恩威并施"策略。
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多尔衮下达了一道引起轩然大波的命令：剃发令。

所有汉人必须剃发易服，改成满人的发式和服装，否则格杀勿论。

这道命令一出，江南地区的反抗更加激烈。"留头不留发，留发不留头"的口号响彻大江南北。

范文程闻讯后，立即求见多尔衮。

"大王，此令不妥！" 范文程难得地表现出焦急，"汉人自古以来就有'身体发肤，受之父母'的观念。强行剃发，只会激起更大的反抗。""那你说该怎么办？" 多尔衮有些不悦，"难道让他们永远保持明朝的样子？"

范文程叹了口气："臣非说不能剃发，而是时机未到。应该先稳定局势，等人心归附后，再慢慢推行。现在强行执行，只会适得其反。"

然而，多尔衮并未采纳他的建议。

果然，剃发令引发了一系列的反抗。江阴、嘉定等地发生了惨烈的屠城事件，清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平定江南。

这次，范文程的建议没有被采纳，让他深感遗憾。但他也从中学到了一个教训：即便是再英明的君主，也有固执己见的时候。作为臣子，能做的就是尽力劝谏，但最终决策权在君主手中。

《清史稿》评价范文程："遇事敢言，不避权贵。虽不尽见用，而忠诚之心，始终如一。"

05

1650年，多尔衮去世。

这位权倾一时的摄政王突然病逝，清朝再次面临权力真空。

年仅十三岁的顺治帝开始亲政。

许多人担心，失去了多尔衮这个靠山，范文程这些汉臣会失势。

然而，范文程早已做好了准备。

在多尔衮去世前，他就已经开始与顺治帝建立联系。他深知，要在朝廷中长久立足，不能只依靠一个人。

顺治帝亲政后，第一次召见范文程。

"范先生，朕年幼，不懂政事，还请先生多多指教。" 少年天子谦逊地说道。

范文程躬身行礼："陛下圣明，臣不敢当。臣只有一言相劝：治国之道，在于得民心。陛下若能体恤百姓，减轻赋税，任用贤能，则天下可定。"

"先生所言极是。" 顺治帝点头，"朕还有一事不明：我朝入关已六年，为何江南仍有反抗？"

范文程沉思片刻，说道："陛下，江南士绅之所以反抗，不是因为他们忠于明朝，而是因为他们担心失去利益。我们应该向他们证明，在我朝统治下，他们不仅不会失去利益，反而会获得更多。"

"具体该如何做？""第一，开科取士，让江南士子有出仕的机会；第二，减免江南赋税，让百姓休养生息；第三，修复江南的文化设施，如书院、庙宇等，以示我朝尊重汉文化。"

顺治帝一一采纳。

1651年，清朝举行了入关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。许多江南士子参加了考试，其中不乏原本抗清的人。

当他们看到清朝真的给了他们做官的机会，而且不因为他们曾经的反抗而追究时，抗清的决心开始动摇。

同时，清朝大幅减免了江南的赋税，还拨款修复了许多在战争中被毁的文化设施。

这些措施逐渐收买了江南士绅的人心。

到1653年，江南地区基本平定，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反抗。

这一切，都离不开范文程的谋划。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，统治一个国家，不能只靠武力，更要靠智慧和谋略。

06

1666年，范文程已经七十一岁高龄。

这一年，他上书请求致仕，希望能够告老还乡。

康熙帝（顺治帝已于1661年去世）亲自召见了他。

"范先生，朕刚刚亲政，正需要先生辅佐，为何要离开？" 年轻的康熙帝真诚地说道。

范文程苦笑道："陛下，臣已年迈，精力不济。况且，臣自十五岁入仕，至今已五十余年，也该休息了。"

康熙帝沉默片刻，说道："朕知道先生的苦衷。这些年，必定有人在背后议论先生，说先生是'贰臣'。"

范文程的身体微微一震。

所谓"贰臣"，就是指那些曾经侍奉过两个朝代的官员。在传统儒家观念中，这是不忠的表现。

尽管范文程为清朝立下了汗马功劳，但这个标签始终如影随形。

"臣不敢欺瞒陛下，" 范文程缓缓说道，"臣确实曾为明臣。但臣之所以投靠先帝（努尔哈赤），并非贪图富贵，而是看到明朝气数已尽，百姓涂炭。臣虽改换门庭，但初心未改，始终想的是如何让天下太平，百姓安居。""若有人因此说臣不忠，臣无话可说。但臣问心无愧。"

康熙帝听后，站起身来，走到范文程面前，亲自扶起他：

"先生大义，朕心中明白。那些议论之人，不过是不明大义的腐儒。先生为我朝立下的功劳，朕永远不会忘记。""既然先生执意要退，朕也不强留。但朕会给先生最高的荣誉，让天下人都知道，先生是我朝的功臣！"

范文程被授予太傅衔，这是文臣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。

1666年秋，范文程正式退休，回到了盛京的府邸。

他在那里度过了最后的岁月，每日读书作画，享受天伦之乐。

1666年八月初六，范文程在家中安详去世，享年七十一岁。

康熙帝闻讯后，亲自为他撰写祭文，追封他为太傅兼太子太师，谥号"文肃"。

《清史稿·范文程传》最后评价道："文程事三朝，历五十年，谋国之忠，筹边之略，经世之才，无出其右。虽身为汉臣，而功在社稷。清之得天下，文程功不可没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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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文程的一生，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一生。

有人说他是"汉奸"，背叛了明朝；也有人说他是"识时务者"，顺应了历史潮流。

但无论如何评价，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：他用自己的智慧和谋略，在一个动荡的时代中，不仅保全了自己，还影响了历史的走向。

从一个明朝秀才，到清初第一汉臣，范文程走的每一步都暗藏玄机。

他深知，在乱世中生存，不能只靠忠诚，更要靠智慧；不能只看眼前，更要看长远。

他的成功，不是因为他背叛了什么，而是因为他看清了时代的大势，并做出了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。

这或许就是范文程能够成为"清初第一汉臣"的真正原因。

他不是最忠诚的，但他是最聪明的；他不是最勇敢的，但他是最有远见的。

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，这样的人，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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