勋章的金属光泽,映照不出我心底的寒意。
在掌声雷动的大厅里,我紧紧握着二等功的奖章,耳边回荡着老班长周牧临走前那句低沉的警告:“陆忱,把这东西收好,藏起来。荣誉是给国家的,麻烦是留给自己的。”
我没懂。
直到我带着这份沉甸甸的荣誉回到阔别三年的家乡望月镇,见到我的发小姜浩,他那双闪烁着贪婪的眼睛,比任何聚光灯都要刺眼。
他没有问我任务的艰险,没有问我身体的伤痛。
他只是凑近我的耳边,急切地吐出几个字:“忱子,这次二等功,上面到底给了你多少奖金?”
01
老班长周牧,一个身经百战的男人,他很少说废话。
颁奖仪式结束的那晚,我们俩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,他递给我一支烟,自己却没点。
“知道为什么让你收好吗?”他看着我胸前的奖章,目光复杂。
我摇头,心里还沉浸在巨大的荣誉感中。
那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。
在边境那次任务中,我冒着炮火,救出了被困的侦察小组,代价是左腿留下了永久的暗伤。
“因为你太干净了。”周牧叹了口气,烟雾缭绕中,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,“干净的人,往往斗不过脏东西。荣誉这东西,放在外面,是靶子。是那些吸血鬼闻着味儿找上来的饵料。”
我当时只觉得班长是在开玩笑,又或许是看多了人情世故后的悲观。
我出身贫寒,家中除了老母亲,就只有隔着几座山头的亲戚。
我立了功,回乡探亲,应该受到的是赞扬和尊敬,怎么会是麻烦?
“这次任务的奖金,别露富。一分钱都别说出去。”班长再次强调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。
我点头答应了,心里却想着,奖金是我的,我想怎么用是我的自由。
我打算用这笔钱,给母亲在县城付个首付,再给未婚妻苏韵买一枚真正的钻戒。
苏韵,是我在部队休假时认识的,一个在县城医院工作的护士。
她温柔、善良,一直默默支持着我。
她知道我这次立了二等功,兴奋得在电话里哭了好久。
“忱哥,等你回来,我们把婚事办了,好不好?我等你三年了。”她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,听得我心头一热。
“好,回去就办。”我承诺道。
挂了电话,我看着那枚奖章。
它代表着我的价值,我的未来,我的能力。
我希望它能给我的家人和爱人带来更好的生活。
然而,周牧的警告像一根鱼刺,卡在我的喉咙里。
我回想起我那个发小姜浩。
姜浩和我从小一起长大,小学、初中都在同一个班。
他脑子灵活,嘴皮子利索,但就是心术不正,爱走捷径。
我入伍后,他换了好几个工作,听说最近又搞起了“项目”,三天两头地找我妈借钱。
我妈总是心软,说姜浩是看着我长大的,不能不管。
我这次回来,姜浩肯定会知道。
我的心头涌起一丝不安,但很快就被对苏韵和母亲的思念冲淡了。
我告诉自己,我变了,我不再是那个任由姜浩欺负的毛头小子了。
我立了二等功,我有了底气。
三天后,我踏上了回乡的列车。
望月镇,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小地方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腥味。
一下车,我就看到了母亲和苏韵,还有……姜浩。
姜浩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,头发抹得锃亮,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母亲身边,手里还提着一个廉价的水果篮。
“忱子!你可回来了!我早就说你肯定能出息!”姜浩一个熊抱,热络得让我有点不适。
母亲眼角含泪,苏韵则带着温柔的笑容,帮我接过沉重的行李。
“妈,苏韵。”我一一拥抱,那种久违的踏实感让我放松了警惕。
我们坐上了姜浩那辆破旧的二手轿车。
一路上,姜浩滔滔不绝地讲着镇上的变化,讲他的“宏伟计划”,气氛热烈得近乎喧嚣。
直到车开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路口,姜浩突然把车停下,扭头,那双眼睛里的光芒,瞬间变得赤裸而贪婪。
“忱子,兄弟不跟你绕弯子。”他压低声音,语气带着一种急切的熟稔,“二等功,那可是国家级的荣誉!我打听了,奖金少说也得五十个往上吧?你拿到手多少?”
我心头一沉,周牧班长的话像警钟一样敲响。
我看着姜浩那张写满“期待”的脸,突然感到一阵恶心。
他第一个关心的,不是我的安危,不是我的荣誉,而是钱。
“姜浩,你打听这个干什么?”我的语气冷了下来。
“哎呀,别这么见外,兄弟我还能害你不成?”姜浩拍了拍我的肩膀,笑得更加谄媚,“这不是好事吗?你现在是功臣,是英雄!但你也不能让这笔钱躺在银行里睡大觉啊!”
他神秘兮兮地凑近,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“兄弟我最近搞了个大项目,就差临门一脚的资金!只要你把奖金投进来,年底就能翻一番!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我发财吧?”
我看着他,心里明白,这个“大项目”多半又是一个他编织的空壳。
我立功回乡的第一天,发小就迫不及待地,要对我进行一场道德绑架。
02
母亲和苏韵在前面坐着,她们似乎没有听清姜浩的悄悄话。
母亲正忙着擦眼泪,而苏韵则在整理我的衣领,目光里充满了担忧。
“姜浩,我立功的奖金,是国家给我的,我有我的用途。”我直接拒绝,语气很硬。
我清楚,对于姜浩这种人,一旦开了口子,就会被吸干。
姜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但他很快恢复了过来,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。
“忱子,你这是跟我生分了啊?我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!我能不知道你这钱要干啥?不就是想给阿姨在县城买房,给苏韵买戒指吗?但你那点钱,够干啥的?”
他语出惊人,把我内心的计划说得一清二楚。
这让我很不舒服,我的私事,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?
“现在县城的房价,你那点奖金,付个首付都费劲!你听我的,我这项目是新能源电池回收,国家大力支持!投进去,半年就能翻倍!到时候,你全款买房,苏韵的戒指,直接买个鸽子蛋!”
姜浩唾沫横飞,描绘着一个不切实际的“发财梦”。
我深吸一口气,试图结束这个话题:“我没兴趣。”
这时,母亲听到动静,转过头,关心地问:“浩儿,你在说什么项目?忱子刚回来,让他先休息。”
姜浩立刻换了一副孝顺的模样,对母亲说:“阿姨,我在说,忱子这次立功了,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苦哈哈地过日子了!我给他介绍个能挣大钱的路子,让他衣锦还乡,你跟着享福!”
母亲一听“享福”,眼神立刻亮了起来。
她操劳了一辈子,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过上好日子。
“忱子,浩儿一片好心,你听听他怎么说嘛。”母亲劝道。
这就是我的性格缺陷:我最怕的,就是让母亲失望。
一旦母亲开口,我的底线就会动摇。
苏韵见我犹豫,立刻插话道:“阿忱,你刚回来,身体还没恢复。投资的事情,我们得从长计议。现在很多骗局都打着‘新能源’的旗号。”
姜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他瞪了苏韵一眼,但很快掩饰住了。
“苏韵,你一个医院的小护士,懂什么经济?我这项目可是跟市里大老板合作的,正规得很!”姜浩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。
苏韵没有退缩,她坚定地看着我:“阿忱,你的奖金是拿命换来的。每一分钱都不能冒险。”
姜浩见苏韵立场坚定,知道从我这里突破有难度,于是开始转移战场。
“阿忱,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。咱们兄弟的情谊,比什么都值钱。你别忘了,小时候,要不是我替你扛了那次打,你早就被隔壁村那帮人揍趴下了!”
道德绑架,是他最擅长的招数。
我沉默了。
那次被打,确实是姜浩替我扛的,为此他额头上还留下一道浅浅的疤。
我欠他这个人情。
“这样吧,姜浩。”我最终妥协了一步,这让苏韵的眉头紧紧皱起,“我先休息几天,等我了解清楚你的项目再说。奖金的事情,我们再说。”
姜浩一听,知道有戏,立刻眉开眼笑。
“好!太好了!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帮兄弟的!我晚上就去把项目资料整理好,你先看看!”
他发动汽车,车子飞快地朝着我家驶去。
回到家,亲戚们早就蜂拥而至。
他们不是来祝贺我立功的,而是来“参观”我的。
“二等功啊!大功臣!”二姑父腆着脸,笑得像个弥勒佛,“忱子,这二等功,是不是得给一套市里的房子啊?我们家小军,找对象都难,要是有个军功章的表哥罩着,那就不一样了!”
三叔公则直接问:“忱子,你那单位,有没有什么好职位?你堂弟不是一直想找个清闲稳定的工作吗?你现在是英雄了,说句话,比我们跑断腿都管用!”
我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。
我以为的荣誉,在家乡人的眼里,变成了一种可以变现的资源,一种可以榨取的价值。
我立功,不是为了给他们谋福利。
我的心酸和愤怒,无处发泄。
晚上,我把奖章和证书放在一个铁盒子里,藏在了床底。
我突然明白了周牧班长的话——荣誉是靶子。
这块金属,在我手中,成了烫手的山芋。
03
晚饭后,母亲拉着我,絮絮叨叨地讲着家里的不容易。
望月镇这些年发展滞后,母亲身体不好,一直靠着我的津贴和她微薄的养老金生活。
“忱子,我知道你立功不容易,妈为你骄傲。”母亲握着我的手,眼神里充满了慈爱,“但浩儿说的那个项目,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。他从小就比你机灵,如果能挣大钱,咱们家也能松快松快。”
我看着母亲疲惫的脸,心中的防线几乎要崩塌。
我深知,姜浩是利用了母亲对我的爱和对金钱的渴望。
“妈,我会去了解的。”我只能含糊地应着。
这时,苏韵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。
她在我身边坐下,低声说:“阿忱,我查了一些关于新能源电池回收的投资信息。这个领域水很深,而且很多项目都是空手套白狼。”
她给我看了一些负面新闻和投资警示。
苏韵的谨慎和理性,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我头脑中的冲动。
“姜浩的项目书,我还没看到。但他这个人,我太了解了。”我叹了口气。
“他今天下午,特意来医院找过我。”苏韵突然说,语气有些复杂。
我一愣:“他找你干什么?”
“他跟我说了,他‘需要’你的帮助。他说,他这次的项目,是为了给他生病的父亲治病,还说,如果项目失败,他父亲就完了。”苏韵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他知道你心软,所以想通过我来劝你。”
我怒火中烧。
姜浩竟然连他生病的父亲都拿出来当挡箭牌,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道德绑架,而是利用亲情和同情心进行情感勒索。
“他父亲的病,我一直知道,他以前可没这么上心。”我冷笑道。
姜浩的父亲确实身体不好,但姜浩以前是出了名的不孝顺。
苏韵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担忧:“阿忱,姜浩这个人很危险。他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。他这次回来,不仅仅是想让你投资,他好像还想从你身上得到更多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我问。
“他问了我很多关于部队安置政策的事情,包括你退伍后的工作安排,还有你二等功的额外待遇。”苏韵低声说,“他问得太细了,细到让我觉得,他好像在为谁探路。”
我心头一震。
姜浩的目标,可能不仅仅是我的奖金,而是我未来的人生道路!
第二天,姜浩果然带着他的“项目资料”来了。
那是一份制作粗糙、逻辑混乱的商业计划书,里面充斥着大量的专业名词和华丽的辞藻,但核心数据和风险评估一概欠奉。
“你看,国家政策扶持,市场前景广阔!”姜浩指着计划书上那一张张夸张的图表,双眼放光,“忱子,你只要投进来,半年之内,我们就是望月镇最有钱的人!”
我翻了几页,冷冷地将计划书扔回桌上。
“姜浩,这东西,骗骗外行人还行。你连最基本的资金流向都没写清楚,更别提风险控制了。”我直言不讳。
姜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:“忱子,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信不过我?”
“不是信不过你,是信不过你的项目。你实话告诉我,你到底需要多少钱?”我决定摊牌。
姜浩搓了搓手,眼神闪躲:“不多,真的不多。启动资金,差个三十万。”
“三十万?”我冷笑,“你不是说缺临门一脚吗?三十万,对你这种‘大项目’来说,连个零头都不算吧?”
姜浩被我戳穿,恼羞成怒:“陆忱!你现在发达了,就看不起兄弟是不是?三十万,对于你拿二等功的人来说,就是九牛一毛!你现在住着部队的房子,拿着高工资,你知道我过得什么日子吗?我爸还躺在医院里!”
他开始嘶吼,声音引来了母亲。
母亲赶紧跑过来,拉住我:“忱子,有话好好说。浩儿,你别生气。”
姜浩见母亲来了,立刻抓住机会,眼眶一红,挤出几滴眼泪。
“阿姨,我不是生气,我是心寒啊!我把忱子当亲兄弟,什么好事都想着他!可他现在立了功,就忘了本了!”他演得入木三分。
母亲果然心软了,她看向我的眼神里,带着一丝责备。
“忱子,浩儿不容易。帮帮他吧,三十万,就当是借给他。”母亲小声劝我。
我感到胸口堵着一团火。
我立功,是为国效力,不是为了回来被发小和亲人榨取价值。
“妈,我不是不帮他。但姜浩,这钱不能投到你这个项目里。”我坚定地说,“如果你真的需要三十万救急,我可以借给你,但你要写借条,并且说明用途。但投资,免谈。”
姜浩一听“借条”和“说明用途”,脸色立刻变得铁青。
“借?陆忱,你把我当什么人了?我姜浩是缺这三十万的人吗?我要的是你的信任,是兄弟齐心协力干大事!”
他知道,如果写了借条,他就要承担还款责任,而他根本没有打算还。
“既然是干大事,那就拿出干大事的诚意。”我看着他,心里已经做好了彻底撕破脸的准备。
姜浩沉默了,他狠狠地盯着我,眼神中充满了怨毒。
这怨毒让我心惊,我感觉,我面对的不是一个发小,而是一条被逼到绝境的毒蛇。
他没有再纠缠,而是冷笑着说:“好,陆忱。你有你的原则,我理解。不过,有些事,你可别怪兄弟没提醒你。”
他扔下那份垃圾项目书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04
姜浩的离开,并没有带来平静,反而像一场山雨欲来的前奏。
母亲的情绪很不稳定,她觉得我太绝情,伤了姜浩的心。
“你小时候,浩儿对你多好啊!你现在发达了,就不能拉他一把吗?”母亲不断地唠叨,让我心烦意乱。
“妈,他那不是拉一把,那是把我往火坑里推!他那项目根本就是骗局!”我试图解释。
“骗局?浩儿能骗你吗?他现在是落魄,但他本性不坏!”母亲坚持她的判断,这种盲目的信任,让我感到无力和愤怒。
我发现,我立功带来的荣誉感,正在被家人的不理解和发小的贪婪,一点点消磨殆尽。
苏韵在这件事上,给了我最大的支持。
她劝慰我:“阿忱,你没错。姜浩是故意利用阿姨对你的愧疚感和期望。”
但很快,姜浩就找到了新的突破口——苏韵的工作。
苏韵在县医院工作,兢兢业业,但待遇一直不高。
她最大的愿望,就是能调到市里的大医院,这样我们结婚后,生活质量能提高不少。
那天下午,苏韵突然接到一个电话,是她医院的领导打来的。
“阿忱,领导说,市医院那边有个急缺的名额,问我有没有兴趣。”苏韵兴奋地告诉我,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,“可这个名额,非常难得,需要有人引荐。”
我立刻想到了我的二等功。
部队在安置退役军人时,通常会有额外的政策倾斜,我的关系网和荣誉,确实能帮上苏韵。
“我去找班长问问,看看能不能帮你在市里打点一下。”我说。
“不用。”苏韵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自然,“姜浩说,他可以帮我。”
我猛地站起来:“姜浩?他怎么可能帮到你?”
“他说,他认识市里卫生系统的人,他可以运作这个名额。但条件是……”苏韵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说了出来,“条件是,让你考虑一下他的投资。”
我气得浑身发抖。
姜浩简直无孔不入!
他像一个专业的猎人,精准地抓住了我的每一个弱点,每一次都是利用我最在乎的人来要挟我。
“苏韵,你别信他!他就是个骗子!”我大声说。
“阿忱,我当然知道他不可信。但是,这个机会对我太重要了。”苏韵的眼神里充满了矛盾和渴望,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,姜浩他有‘门路’。他能接触到我们平时接触不到的人。”
她的话像一把钝刀,割着我的心。
我无法责怪苏韵,她只是想追求更好的生活,而姜浩的出现,让她看到了一个“捷径”。
“你答应他了?”我紧紧盯着她。
“我没有。我告诉他,我需要跟你商量。”苏韵赶紧解释,“但我知道,如果你能帮我,我更愿意相信你。”
我心头一软,决定不再让苏韵承受这种压力。
“好,这件事交给我。我去找我的老首长,不靠姜浩那种人。”我郑重承诺。
我立刻联系了周牧班长,将家乡遇到的困境简单说了一遍。
周牧听完,只是冷笑了一声。
“陆忱,你到现在还没明白,你立的这个功,在某些人眼里,不是你个人的荣誉,而是一种‘资源’。他们不是想投资你,他们是想利用你这块金字招牌去圈钱。”周牧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那苏韵的工作……”
“这个我能帮你。但你记住,这是你用功劳换来的,不是姜浩施舍的。”周牧说,“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和姜浩彻底划清界限。你越是心软,他越是得寸进尺。”
我得到了周牧的承诺,心里松了一口气。
我告诉苏韵,她的工作已经有了着落,不需要姜浩插手。
苏韵非常高兴,她抱着我,感激地说:“阿忱,谢谢你。”
然而,这件事并没有结束。
姜浩很快就知道了,我绕过他,找到了更高的关系。
他气急败坏地再次找上门。
这次,他不再演戏,直接撕破了脸。
“陆忱,你够狠啊!你这是断我的财路!”姜浩指着我的鼻子骂道。
“姜浩,是你先威胁我的。你用苏韵的工作来要挟我,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?”我反唇相讥。
“过分?我过分什么了?我是在帮你!你以为你那点奖金,能干什么?我带你发财,你竟然不识好歹!”姜浩的声音尖锐,引来了邻居的围观。
他突然话锋一转,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得意。
“你以为你现在是英雄,就了不起了?告诉你,你那二等功,不过是个笑话!”
我被他激怒:“你胡说什么?”
“我胡说?你立功的任务细节,你敢说出来吗?”姜浩凑近我,压低了声音,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,“你救回来的那批人,他们是什么身份?他们带回来的东西,又是什么?”
我心头猛地一颤,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这些是绝密信息,姜浩一个普通人,怎么可能知道?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我强压住怒火。
“我想说,你以为你把奖金收好就没事了?大错特错!你这块奖章,本身就是个麻烦!”姜浩冷笑道,“我告诉你,我最近接触的那个‘大老板’,他对你这次立功的细节,非常感兴趣。”
姜浩的这番话,彻底打破了我的认知。
他不是单纯地想骗钱,他似乎卷入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漩涡。
我的荣誉,真的成了引来麻烦的靶子。
而这麻烦,可能比我那三十万奖金,要致命得多。
05
姜浩的话,让我整晚都没睡着。
我立功的背景是高度机密。
我救回的那批人,身份特殊,他们带回来的东西,更是涉及国家安全。
这些信息,只有极少数高层知晓。
姜浩一个游手好闲的发小,怎么可能接触到?
我开始反思,姜浩这几年到底在搞什么。
他的“投资项目”,他的“大老板”,绝不是简简单单的骗局。
第二天一早,我决定主动出击,彻底摸清姜浩的底牌。
我找到姜浩,他正蹲在一家小卖部门口抽烟,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。
“姜浩,我们谈谈。”我走过去,语气平静,但眼神里带着威慑力。
姜浩抬头,看到我时愣了一下,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油滑的嘴脸。
“哟,功臣大驾光临,稀客啊!怎么?想通了,决定投资了?”
“别装了。告诉我,谁让你来打听我的事的?”我直接了当地问。
姜浩脸色一变,装傻充愣:“你在说什么?我听不懂。”
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,将他按在墙上。
我多年部队生涯练就的压迫感,让他瞬间感到恐惧。
“姜浩,别挑战我的耐心。你从哪里知道,我任务细节的?”我低吼道。
姜浩挣扎了几下,发现挣脱不开,只好露出惊恐的表情。
“陆忱,你放手!我说了,我只是道听途说!我听我那个大老板说的!”
“哪个大老板?”
“他叫……他叫赵建。他说他跟军方有合作,他知道你立功的事情。他看到你回乡了,就让我来跟你接触,说想跟你合作。”姜浩语无伦次地解释。
“合作什么?”
“他说,你的二等功,能给他带来很大的便利。他想让你……帮他打通一些关系。作为回报,他可以让我赚大钱,然后我再分你一份。”姜浩的声音越来越小,他不敢看我的眼睛。
我松开手,心里涌起一股寒意。
原来,姜浩不是想骗我的奖金,他是想把我当作一块敲门砖,一个工具人,甚至是一个诱饵。
“你答应他了?”我问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完全答应。但他给了我一笔钱,让我先跟你谈。”姜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,里面赫然是几叠厚厚的现金。
“这是他给你的定金,还是封口费?”我盯着那些钱,感到恶心。
“是定金。他说,只要我能说服你,让他跟你见一面,这笔钱就是我的。事成之后,还有更多。”姜浩的眼睛里,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望。
我看着姜浩,突然明白了周牧班长说的“干净的人斗不过脏东西”。
姜浩就是那个脏东西,他为了钱,可以出卖一切,包括我和他几十年的情谊。
“姜浩,你知不知道,你接触的这些人,可能是什么人?”我试图点醒他。
“我管他们是什么人!能让我赚钱的人,就是好人!”姜浩的执念,让我感到绝望。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响了,是苏韵打来的。
“阿忱,你快回来!出事了!”苏韵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我心头一紧,立刻赶回家。
苏韵坐在沙发上,脸色苍白,手里拿着一张法院传票。
“怎么回事?”我焦急地问。
“这是医院给我的传票,说我挪用了公款。他们说我私自修改了病患的费用清单,一共二十万。”苏韵眼泪直流,“我根本没做过这种事啊!”
我接过传票,仔细一看,上面列出的证据,有苏韵的签名,还有一些看似是她操作的记录。
“这不可能!”我愤怒地喊道。
苏韵为人正直,绝不会做这种事情。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但今天医院领导突然找我谈话,说有人举报我,证据确凿。”苏韵紧紧抓住我的胳膊,“阿忱,我该怎么办?如果罪名成立,我不但工作没了,还要坐牢!”
我立刻想到了姜浩。
这一定是他的报复!
他知道我绕过他给苏韵安排工作,所以他设计了一个局,来迫使我低头。
我看向姜浩,他站在门口,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冷笑。
“姜浩,是你干的,对不对?”我怒吼道。
姜浩耸了耸肩,一副无辜的表情:“陆忱,你在说什么?我听不懂。苏韵挪用公款,跟我有什么关系?我可是在帮你找财路。”
他否认得滴水不漏,但那眼神里的得意,已经出卖了他。
我意识到,姜浩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发小了,他变得更加阴险、更加工于心计。
他利用了苏韵的工作漏洞,或者说,他买通了医院里的人,制造了这起“挪用公款”的冤案。
目的只有一个——逼我就范。
如果苏韵的事情不解决,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。
而要解决这件事,我需要动用大量的关系和金钱,甚至可能需要向姜浩背后的“大老板”低头。
我的性格缺陷——重感情、对亲近的人缺乏边界感——此刻成了致命的弱点。
姜浩知道,我为了苏韵,可以付出一切。
我走到苏韵身边,将她紧紧抱住。
“别怕,我不会让你有事的。”我安慰她,但心里却像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。
我走到姜浩面前,深吸一口气,语气中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平静。
“姜浩,你赢了。”我说。
姜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我问。
“很简单。”姜浩得意地笑了,他知道我的底线已经被他彻底击穿,“你把所有的奖金,都投到我的项目里。然后,你跟我一起去见赵老板。至于苏韵的事情,我自然会帮你解决。”
他提出了一个更过分的要求:要我将所有的立功奖金,全部押上,并且将我的未来,也押上去。
我看着苏韵无助的眼神,看着母亲担忧的目光。
我明白,我别无选择。
我必须先救苏韵。
“好。”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。
姜浩笑了,笑得肆无忌惮,充满了胜利者的傲慢。
“这才对嘛,兄弟。我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,你立了功,当然要带着兄弟一起发财!”
我没有理会他的虚伪。
我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:我将用我的全部,换取苏韵的清白,然后,我将以一个军人最决绝的方式,和姜浩,以及他背后的势力,彻底清算。
但在此之前,我必须先沉入这滩浑水。
06
我从床底取出那个铁盒子,拿出那张银行卡。
卡里的数字,是我的鲜血和汗水换来的,现在,却要被用来喂饱一头贪婪的恶狼。
苏韵看到我的动作,急忙拉住我:“阿忱,你别冲动!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给他!”
“苏韵,你相信我。”我紧紧握着她的手,“姜浩的目标,不是钱。他只是想逼我走投无路。”
我必须先解决她的困境,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姜浩。
我清楚,如果我拒绝,姜浩会立刻让苏韵的“挪用公款”罪名落实。
我把卡递给姜浩,语气冰冷:“密码是我的生日。你拿去,全部投入你的项目。现在,告诉我,你打算怎么解决苏韵的事情?”
姜浩接过卡,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,仿佛那不是一张卡,而是一块金砖。
“爽快!这才是我认识的忱子!”姜浩拍了拍我的肩膀,语气立刻变得亲昵,“苏韵的事情,小事一桩。我会让赵老板去打招呼。他跟市医院的领导关系匪浅,这二十万的‘公款’,很快就会被定性为财务上的‘误会’。”
他轻描淡写地将一起可能毁掉苏韵人生的事件,描述成一个可以随意操纵的“误会”。
这让我更加确信,姜浩背后的人,能量巨大,也更加危险。
“姜浩,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我警告他。
“放心!我姜浩说话,一言九鼎!”他得意地笑了,“今晚,我们就去见赵老板。他很期待见到你这位大功臣。”
我点头,心里已经开始盘算。
我必须在这次会面中,搞清楚赵老板真正的目的,以及姜浩在这场阴谋中扮演的角色。
在去见赵老板之前,我必须再确认一件事。
我找到母亲,问她姜浩是如何知道我这次立功任务的绝密信息的。
母亲支支吾吾,最终在我的逼问下,说出了一个让我心寒的事实。
“忱子,是苏韵。”母亲低声说,“浩儿上次找我借钱的时候,苏韵也在。她跟浩儿聊了很多,说你这次立功,是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小队,还说他们带回来的东西,价值连城。”
我如遭雷击。
苏韵是护士,接触不到部队的机密。
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绝密信息的?
我找到苏韵,将母亲的话转述给她。
苏韵脸色煞白,眼泪再次涌出:“阿忱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那天我跟姜浩说起你立功的事情,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你有多优秀,让他以后别再来骚扰我们。”
“但你说的那些,是绝密。你从哪里听来的?”我追问。
苏韵犹豫了很久,最终说出了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真相。
“是……是半年前,你休假回来的时候,你喝醉了,跟我说的。”苏韵低下了头,“你说你参与了一个边境任务,很危险,但如果成功,你救回来的东西,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。”
我感到一阵眩晕。
我的性格缺陷,不只是心软,还有酒后失言。
我将我用生命换来的秘密,泄露给了我最信任的人。
而苏韵,又在无意中,将它泄露给了姜浩。
我终于明白,周牧班长为什么让我把奖章收好。
我的荣誉,本身就是一扇门,而我,亲手把钥匙给了姜浩。
我怒火中烧,但看着苏韵懊悔的样子,我却无法彻底责怪她。
她不是故意的,她只是太相信我了。
“好了,这件事先放一边。”我压下心头的怒火,“今晚我要去见赵老板,你呆在家里,哪里都不要去。”
晚上八点,姜浩开着他的二手轿车,带我离开了望月镇,驶向市中心。
赵老板约见我们的地方,是一家私人会所。
会所的装潢奢华而隐秘,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。
在包厢里,我见到了赵老板。
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,穿着考究的唐装,身材微胖,脸上带着一种笑里藏刀的精明。
“陆忱,久仰大名。英雄出少年啊。”赵老板起身,热情地握住我的手,但他的眼神,却像毒蛇一样,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游走。
“赵老板客气了。”我保持着军人的警惕和疏离。
姜浩在一旁谄媚地笑着:“赵老板,我跟忱子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,他绝对信得过。”
赵老板笑了笑,没有理会姜浩。
他盯着我,开门见山。
“陆忱,你这次立二等功,我知道你很不容易。你救回来的那批科研人员,以及他们手里的那份数据,价值无法估量。”
他直接提到了数据的价值,这让我心头一凛。
他知道的,比我预想的还要多。
“赵老板,这些是国家机密,我无可奉告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“别紧张,我不是想让你出卖国家。”赵老板举起酒杯,示意我坐下,“我只是想告诉你,这份数据,对我的生意,至关重要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语气变得更加诱惑:“我的公司,正在进行一项军民融合的尖端技术研发。如果我能得到这份数据的部分核心内容,我的研发就能提前五年。而作为回报,我可以给你,以及你的家属,一个无法想象的未来。”
他伸出五根手指,晃了晃:“五千万。只要你帮我牵个线,让我的人接触到这份数据的负责人。事成之后,五千万,立刻到账。”
五千万!
这个数字,让我呼吸一滞。
这几乎是我立功奖金的十倍。
我看向姜浩,他正贪婪地盯着赵老板的手指,眼睛里写满了“答应他”。
我终于明白姜浩的“人性缝隙”——他不是纯粹为了我,他极度渴望财富和地位,渴望被人认可。
他认为,只要我同意了,他就能跟着我飞黄腾达,洗刷掉他身上的“失败者”烙印。
但我不能答应。
这不是钱的问题,这是底线和原则的问题。
“赵老板,我拒绝。”我语气坚定。
赵老板的笑容消失了。
包厢里的气氛,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“陆忱,你确定?”赵老板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,“你应该知道,拒绝我,后果是很严重的。”
就在我准备回击时,姜浩突然跳了出来。
“忱子!你疯了!五千万啊!你拿命换的奖金,才多少钱?你知不知道,你那二等功,如果利用得好,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!”姜浩急切地劝我,他比我更像被五千万冲昏头脑的人。
赵老板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,似乎很享受这场兄弟反目的戏码。
“姜浩,你闭嘴。”我低吼道。
姜浩却像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,他指着我,对赵老板说:“赵老板,您别听他的!他这个人就是死脑筋!他以为他立了功,就能高人一等!他根本不知道,他那点荣誉,在您面前,屁都不是!”
他转头看向我,眼中充满了嫉妒和怨恨,他最终暴露了他最深层的目的。
“陆忱,你以为你立了二等功,就能回部队当官吗?告诉你,你那腿有伤,已经不符合要求了!你退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!你那点安置费,能干什么?你那点奖金,能干什么?你还不如听我的,跟着赵老板干,我们兄弟俩一起翻身!”
姜浩的这番话,比赵老板的威胁更具杀伤力。
他精准地戳中了我的痛点——我的伤势。
周牧班长确实提醒过我,我的左腿伤势,会影响我后续的晋升和安置。
姜浩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的?
我的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不安。
我看向赵老板,发现他正嘴角微扬,似笑非笑。
“陆忱,你兄弟说得没错。”赵老板悠悠地说,“你立功,我们敬佩。但现实是残酷的。你即将退役,回到地方,你那块奖章,很快就会变成历史。你那点奖金,很快就会花完。”
“而我能给你一个真正的未来。”
他拿出一个文件袋,推到我的面前。
“这是苏韵的‘误会’解除文件。只要你点头,你未婚妻的麻烦,立刻烟消云散。”
他用苏韵的清白,来要挟我。
我看着那个文件袋,又看向姜浩那张写满期待和贪婪的脸。
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,我的荣誉,被践踏得一文不值。
我陷入了绝境。
我清楚,如果我拒绝,苏韵将面临牢狱之灾;如果我接受,我将出卖我的原则和国家。
我愤怒地站起身,身体因为强烈的屈辱和怒火而颤抖。
我意识到,我重情的性格缺陷,已经将我逼到了悬崖边上。
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,一个决定我未来命运,以及苏韵清白的选择。
07
我没有碰那个文件袋,也没有理会姜浩的劝说。
我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将胸腔中的愤怒压了下去。
“赵老板,我再说一遍,我不会出卖我的原则。”我语气坚定,声音却带着一丝沙哑。
赵老板愣住了,他似乎没想到,面对五千万和苏韵的清白,我还能拒绝。
“陆忱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赵老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“年轻人,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你以为你拒绝了我,就能保住你的未婚妻吗?”
他拿起桌上的电话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通知市医院那边,苏韵的案子,立刻进入司法程序。不要有任何延误。”赵老板语气平静,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。
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。
他竟然如此决绝!
“赵老板!你不能这样!”我冲上前,一把夺过他的电话。
“陆忱,冷静!”姜浩赶紧拉住我,他知道如果我在这里闹起来,一切都完了。
赵老板冷笑着看着我:“陆忱,你以为你立了二等功,就可以为所欲为吗?告诉你,在这个地方,我说了算。你那块奖章,对我来说,只是一个笑话。”
他再次将文件袋推到我面前:“给你三分钟考虑。要么,你帮我,我救你的未婚妻,给你五千万。要么,你坚持你的‘原则’,你的未婚妻,明天就会被逮捕。”
我看着文件袋,又想起苏韵那张苍白的脸。
我不能让她因为我的原则,而承受牢狱之灾。
我的心软和重情,让我无法做出一个完全理性的选择。
我最终,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。
我没有打开文件袋,也没有答应赵老板。
我掏出手机,拨通了苏韵的电话。
“苏韵,听我说。”我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,“你现在立刻去医院,找到你最信任的同事,把你所有经手的财务文件,全部拍照备份,然后发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人。”
“阿忱,你在说什么?我害怕!”苏韵带着哭腔。
“听我的!这是唯一的机会!”我用命令的语气,让她冷静下来,“你被冤枉的事情,我知道了。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自保。记住,拍照,备份,发给一个陌生邮箱,然后立刻辞职,离开县城,去我班长周牧的城市。”
苏韵终于听出了我声音里的决绝,她没有再问,只是说了一句:“好,我听你的。”
挂了电话,我将手机扔回口袋,看着赵老板。
“赵老板,我不会帮你。五千万,我也不稀罕。”我说,“但苏韵是无辜的,你不能动她。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汗毛,我保证,我立功后得到的所有资源和人脉,都会用在你身上。”
赵老板哈哈大笑,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“陆忱,你真以为你那点资源,能撼动我?”他轻蔑地笑着。
这时,姜浩冲到我面前,他已经彻底疯狂了。
“陆忱!你他妈疯了!五千万啊!你为了你那点可笑的荣誉,要毁了我们所有人吗?”姜浩声嘶力竭。
我看着他,心里已经没有一丝兄弟情谊。
“姜浩,你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?”我平静地问他,“因为你太贪婪了,贪婪到连基本的良知都没有了。你以为你拉上我,就能成功。但你忘了,你只是赵老板的一条狗。”
姜浩愣住了,他最怕被人说“狗”。
“我不是狗!”他怒吼着,冲上来要打我。
我侧身躲过,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用力一扭。
姜浩疼得惨叫一声,跪倒在地。
“赵老板,你的人,我带走了。至于你想要的‘合作’,你永远也得不到。”我说完,拽着姜浩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所。
在车上,姜浩疼得直冒冷汗,他一边骂我,一边质问我为什么要放弃五千万。
“陆忱,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?你放弃了所有!”
“我没有放弃所有,我只是放弃了你。”我冷冷地说。
我没有告诉姜浩,我在给他打电话之前,已经给周牧班长发了一条加密信息,告诉他苏韵的情况,并让他立刻启用我退伍后的安置政策,将苏韵调到他所在的城市。
我立二等功,不仅有奖金,还有国家政策给予的优先安置权。
我将这个权利,用在了苏韵身上。
姜浩的阴谋,彻底失败了。
回到家,母亲看到我带着受伤的姜浩回来,吓坏了。
“忱子,你这是干什么?你怎么能打浩儿?”母亲心疼地扶起姜浩。
姜浩抓住机会,立刻添油加醋:“阿姨,陆忱他疯了!他拒绝了五千万的生意,还打我!他想毁了咱们家!”
母亲看向我的眼神里,充满了失望和不解。
“妈,姜浩他骗你。他利用苏韵的事情来威胁我,他想让我帮一个犯罪分子做事。”我试图解释。
“犯罪分子?浩儿能认识什么犯罪分子?他只是想做生意!”母亲根本不信,“你现在是立了功,脾气也大了!你忘了你小时候,浩儿怎么帮你挡灾的吗?”
我的心彻底凉了。
我的母亲,已经完全被姜浩的表演所迷惑,她只看到了眼前的“发财机会”和她认为的“兄弟情义”,而看不到背后的陷阱和危险。
姜浩看到母亲站在他这边,得意地笑了。
他捂着手腕,对我说:“陆忱,你等着。你以为你跑得掉吗?你拒绝了赵老板,他不会放过你的!”
第二天,苏韵按照我的指示,辞去了工作,并成功拿到了所有的财务备份,连夜离开了望月镇。
周牧班长那边也立刻启动了安置程序,苏韵的清白,暂时得到了保障。
但我知道,这只是暂时的喘息。
赵老板不会善罢甘休。
而姜浩,在母亲的庇护下,依然留在我的家中。
他成了我生活中的一根刺,时刻提醒着我,我的生活已经彻底被这块“荣誉”和我的“心软”所毁坏。
姜浩开始变本加厉,他向亲戚散布我“拒绝五千万,导致苏韵工作没了”的谣言。
亲戚们纷纷来指责我,说我不顾亲情,不顾家庭。
“忱子,你真是糊涂啊!五千万啊!你拿了钱,苏韵的工作你再给她找个更好的不就行了?你现在钱没了,人也走了,你图什么?”二姑父痛心疾首。
我的名声,在望月镇彻底臭了。
我成了那个“为了一点虚名,不顾亲人死活”的白眼狼。
这种“不吐不快,不骂不爽”的憋屈感,彻底淹没了我。
我立功,是为了保护我的家,我的国。
现在,我却连我的家都保不住,我的心爱之人,也因为我而流离失所。
我看着姜浩在家里大摇大摆的样子,心里明白,我必须彻底反击。
我给周牧班长打了电话,详细汇报了赵老板和姜浩的事情。
周牧听完,沉默了很久。
“陆忱,我早就警告过你,让你收好奖章。但你没有听我的,你把你的秘密,透露给了枕边人。你那份重情和缺乏边界感的性格,就是你最大的致命伤。”周牧的话,像一记重锤,敲醒了我。
“班长,我现在该怎么办?”
“现在,你不能再退缩了。赵老板敢动你的未婚妻,就说明他已经触碰了底线。他不是冲着你的钱来的,他是冲着你身后代表的‘资源’来的。”
周牧告诉我,赵老板的公司,一直在试图渗透军方的一些高科技项目,他急需一个“军功章”人物来做掩护。
而我这个“二等功”获得者,就是他最好的目标。
“陆忱,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你的荣誉,国家没有忘记。但你必须证明,你值得这份荣誉。”
周牧给我指明了一条路:利用我二等功带来的真正价值——而不是奖金——来反击。
“你不是要退役吗?好,你利用好你退役前的最后一点时间。你立功,你比任何人都清楚,那份数据的价值和重要性。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找到赵老板的‘人性缝隙’,然后,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。”
姜浩的“人性缝隙”是什么?
他渴望被认可,渴望成功,渴望摆脱他失败者的人生。
他将赵老板视为救命稻草。
我决定,利用姜浩的贪婪和赵老板的急切,布一个局。
08
我开始对我家进行“清理”。
我假装接受了现实,对母亲和姜浩表示妥协。
“妈,姜浩,对不起。我太冲动了。”我垂头丧气地说,演出了一个被现实击垮的退役军人形象。
母亲松了一口气,姜浩则露出了胜利的笑容。
“这才对嘛,忱子。你就是太年轻了,不知道社会的险恶。”姜浩得意洋洋,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的“功臣”。
我甚至主动提出,要和姜浩一起去见赵老板,表示愿意“合作”。
“不过,我需要向你证明我的价值。”我对姜浩说,“五千万,听起来很多,但如果赵老板真的想得到那份数据,他付出的代价,绝不止这点。”
姜浩眼睛一亮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想说,我可以利用我的身份,接近那份数据的负责人,但我需要一个更稳妥的计划。”我故作神秘地说,“赵老板如果想让我为他办事,他必须先帮我解决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姜浩急切地问。
“我的退役安置。”我盯着姜浩,语气坚定,“我那条腿的伤,让我无法继续在部队发展。如果赵老板能帮我争取到市里一个体面的、有实权的职位,我才能有足够的资源和机会,为他办事。”
我提出的要求,彻底抓住了姜浩的软肋。
他以为我只是想要钱,没想到我想要的是“地位”。
“这……这能行吗?”姜浩有些犹豫,他怕我只是在拖延时间。
“当然能行。赵老板如果真的能接触到军方高层,帮我搞定一个地方安置,对他来说,不过是小事一桩。”我冷笑道,“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,那他凭什么让我相信,他能给我五千万?”
姜浩被我说服了。
他急于向赵老板证明自己的价值,也急于看到我彻底沦为赵老板的工具。
他立刻联系了赵老板,将我的要求转达了过去。
赵老板听完,果然产生了兴趣。
他认为,我提出这个要求,意味着我已经彻底屈服,并开始向现实低头。
“告诉陆忱,这件事情,我答应了。”赵老板在电话里对姜浩说,“三天之内,我会让市里那边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。但前提是,他必须交出那张银行卡的使用权。”
姜浩挂了电话,得意地看着我:“忱子,你看!我说的没错吧!只要跟着赵老板,什么都有了!”
我看着姜浩,心里涌起一股悲凉。
他永远看不到,他眼前的“成功”,是建立在出卖兄弟和尊严的基础上的。
我假装犹豫了一下,最终点头:“卡在我这里,但我要看到安置文件。”
“没问题!三天后,咱们一手交钱,一手交人!”姜浩兴奋得手舞足蹈。
我将那张装着奖金的银行卡,交给了姜浩。
这笔钱,我早就做好了放弃的准备。
我用这笔钱,换取了赵老板的信任,以及他为我争取“安置职位”的机会。
我立刻将这个计划,汇报给了周牧班长。
周牧听完,赞许道:“陆忱,你终于学会了利用你的身份。赵老板这次是彻底上钩了。他为你争取安置职位,就必须动用他最大的关系网。而他的关系网,就是我们要找的证据。”
我的目标,就是让赵老板在为我争取安置职位的过程中,暴露他与军方内部某些人的勾结。
接下来的三天,我表面上与姜浩形影不离,向他打听赵老板的生意细节,假装为“合作”做准备。
姜浩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,他开始炫耀。
他告诉我,赵老板的“新能源电池回收”项目,其实是用来掩盖一个秘密的稀土矿开采。
而他的目标,就是利用我立功的“金字招牌”,拿到稀土矿的开采许可。
“忱子,你不知道,那稀土矿的价值,比五千万高得多!赵老板早就盯上了,但一直拿不到批文。你立了功,有了荣誉,我们就可以走‘军民融合’的路子,拿到批文!”姜浩兴奋地说。
我心里越来越沉重。
赵老板的目的,比我想象的更加恶劣。
他不仅想利用我的荣誉,还想利用国家政策,进行非法的稀土矿开采。
第三天,姜浩接到了赵老板的电话。
“忱子!成了!赵老板真牛!”姜浩兴奋地举着手机,屏幕上是一份电子版的调任函。
调任函显示,我将被安置到市里一个重要的科技园管理部门,担任副职。
这个职位,既有实权,又符合我“军民融合”的身份。
“怎么样?我说的没错吧!赵老板的能量,比你那什么老班长大多了!”姜浩得意地说。
我看着这份调任函,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用我的荣誉和奖金,换来了姜浩的信任,以及赵老板暴露出的巨大破绽。
“姜浩,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赵老板?”我问。
“现在!赵老板说,他要亲自给你接风洗尘,庆祝我们合作成功!”
在去见赵老板的路上,我给周牧班长发了最后一条信息:鱼已上钩。
这次,我没有再心软。
我带着我的“怒其不争”和“重情”所付出的巨大代价,去迎接我的清算。
09
我再次走进那家私人会所,这次的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。
赵老板带着一群人,正在等我。
他看到我,笑着迎上来,手里拿着我的调任函原件。
“陆忱,恭喜你。年轻人,懂得审时度势,才能成大事。”赵老板将调任函递给我,“现在,我们是自己人了。”
我接过调任函,确认了它的真实性。
这个职位,是赵老板动用他最大的关系网,为我争取到的。
“赵老板,这份诚意,我看到了。”我将调任函收好。
“那么,现在该你展现诚意了。”赵老板指了指桌上的银行卡,“这卡里的钱,我已经动用了。现在,我们需要一个更长远的计划。”
姜浩在一旁得意地笑着,他以为我很快就会沦为赵老板的走狗。
“赵老板,我的计划很简单。”我环顾四周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包括姜浩。
“那份数据的负责人,我认识。他是一个非常看重荣誉和国家利益的人。”我开始编织谎言,利用我对数据重要性的了解,以及对负责人性格的把握。
“如果我们要拿到数据,不能用钱收买,只能用‘合作’。”我说,“我们必须向他证明,我们的稀土矿项目,是真正服务于国家高科技发展的,而不是为了个人私利。”
赵老板眯起了眼睛,他对我的说辞很感兴趣。
“怎么证明?”他问。
“用一个‘军功章’人物的信誉来证明。”我指了指自己,“赵老板,你为我争取到这个职位,很好。但还不够。为了让负责人彻底相信我们的‘军民融合’,你需要将项目的一部分股权,转让给一个具有军方背景的人。”
我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,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。
“股权?”赵老板犹豫了。
他是个贪婪的人,对股权极其看重。
“没错。不需要太多,百分之五。但这个人,必须是我的亲信。”我看着姜浩,语气中充满了信任,“这个人,就是姜浩。”
姜浩猛地抬起头,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百分之五的股权,意味着他将一跃成为真正的富豪!
“忱子,你……你真的要帮我?”姜浩颤抖着问,眼神里充满了感动和狂喜。
他以为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兄弟情谊。
“我们是兄弟,不是吗?”我冷笑着说。
赵老板沉思片刻,他权衡利弊。
为了那份价值连城的数据,以及稀土矿的巨大收益,百分之五的股权,可以接受。
“好!我同意!”赵老板拍板,“只要你成功,百分之五的股权,立刻转让给姜浩!”
姜浩激动得快要跳起来,他紧紧地抱住我:“忱子!谢谢你!我以后跟你混了!你就是我的亲哥!”
我推开他,心底的恶心感达到了顶峰。
我用一个虚假的承诺,彻底击穿了姜浩的底线,也让赵老板落入了我的陷阱。
“赵老板,为了让我的‘亲信’,也就是姜浩,能真正担起这个责任,我们需要一个仪式。”我说,“我们需要在他被授予股权时,进行一个公证,并且,需要邀请一些有分量的‘见证人’。”
“见证人?”
“没错。我们需要市里科技园的领导,以及军方的一些代表,来见证这次‘军民融合’的合作。”我提出了我的最终要求。
赵老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他认为,我提出的所有要求,都是为了让他相信,我真的在为他办事。
他不知道,我所说的每一个“见证人”,都是周牧班长早已安排好的,反击的棋子。
三天后,“合作”启动仪式在市科技园举行。
赵老板邀请了市里相关的领导,并动用了他最大的关系,邀请到了几位军方退役干部作为“特邀嘉宾”。
姜浩激动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他看着那份百分之五的股权协议,眼中充满了泪水和无法抑制的狂喜。
他这辈子,都在望月镇被人看不起,都活在我的“优秀”阴影之下。而现在,他成了“赵老板”的合伙人,一个身价千万的“成功人士”。
“忱子!我们成功了!我们是兄弟!”他猛地抱住我,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,“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!”
我没有推开他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眼神中充满了怜悯。
赵老板也非常满意。他认为他彻底拿捏了我,用“安置”和“股权”这两样东西,把我这个二等功臣,彻底捆绑在了他的战车上。
“陆忱,你的安置,我的项目。”赵老板举起酒杯,“今天,双喜临门。来,我们敬未来的陆副处长!”
所有人都站了起来,气氛热烈到了极点。
我也举起了酒杯。
我环视四周,看着赵老板的得意,看着姜浩的癫狂,看着那些被拉来“见证”的、面目模糊的“领导”。
“赵老板,说得对。”我的声音不大,却盖过了所有的喧闹,“是该双喜临门。”
我转向姜浩,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。
“第一喜,是祝贺你,姜浩。”我缓缓说道,“你终于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东西,签下了这份……认罪书。”
姜浩的笑容僵在脸上:“忱子,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“第二喜。”我没有理会他,而是转向赵老板,“是祝贺你,赵老板。你为了给我这个‘二等功臣’办安置,动用了你所有的人脉。你那条藏在军地系统里的关系网,今天,终于可以收网了。”
赵老板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他猛地摔碎了酒杯:“陆忱!你耍我?!”
“是你自己耍了你自己。”
我话音刚落,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。
走在最前面的,不是别人,正是我那几位被赵老板请来的“军方特邀嘉宾”。
他们脱掉了便服,露出了里面笔挺的军装。
其中一位肩上扛着校官军衔的人,走到了赵老板面前,亮出了证件:“赵建,你涉嫌非法开采国家战略资源,并涉嫌渗透军方、窃取高级军事机密。你被捕了。”
与此同时,外面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,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控制了全场。
赵老板瘫倒在椅子上,他怎么也想不到,他请来的“见证人”,竟然是来抓他的人。
而姜浩,彻底傻了。
他呆呆地看着我,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份刚刚签署的“股权协议”,那上面,赫然写着他参与非法稀土开采项目的条款——这是我特意让赵老板加上的,为了“明确责任”。
“不……不……忱子,你不能这样对我!”姜浩歇斯底里地扑过来,“我们是兄弟!你答应过我的!你答应带我发财的!”
我侧身躲过,任由两名战士将他按住。
“我答应过你。”我看着他因为嫉妒和贪婪而扭曲的脸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答应过,我立了功,会带着兄弟一起‘发财’。”
“但你选的路,是‘发’国难之‘财’。”
“姜浩,你最大的‘人性缝隙’,不是贪钱,而是你那份不劳而获的嫉妒和虚荣。你以为你利用的是我的荣誉,其实,你只是被你的贪婪,钉死在了这份认罪书上。”
姜浩绝望了。他看着我,眼神从怨恨变成了彻底的恐惧。
他终于明白,我从头到尾,都没有想过妥协。我只是在等,等他把赵老板这条大鱼,亲自送到我的网里。
我用我的奖金,用我的安置名额,用我那份被他们视为“靶子”的二等功荣誉,编织了这张网。
10
望月镇的闹剧,以一种雷霆万钧的方式结束了。
赵建的关系网被连根拔起,市里那几个为他办“安置”的领导,也被一并带走。
姜浩作为主犯之一,证据确凿,他那份亲笔签名的“股权协议”,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苏韵的“挪用公款”案,不攻自破。
那个被赵老板买通、栽赃陷害的医院财务,在得知赵老板倒台后,第一时间就去自首了。
一切都尘埃落定。
我回到了家。
母亲坐在院子里,一夜之间,仿佛老了十岁。
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知道姜浩被抓走了,是被我“请”来的人抓走的。
“忱子,你……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?”她看到我,眼泪就流了下来,“浩儿他再混蛋,也是妈看着长大的啊!你把他送进去了,你让妈以后怎么在镇上做人?”
我看着母亲,心中那股“不吐不快”的憋屈感,终于爆发了。
“妈!你到现在还觉得,是我对不起他吗?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“他利用你的心软,骗我的奖金!他为了逼我,不惜伪造证据,要让苏韵坐牢!他要拉着我,去出卖国家,去当罪犯!这些,你都知道吗?!”
“他把你当妈,他会眼睁睁看着你儿子往火坑里跳,还在后面推一把吗?!”
我的质问,像一记记重锤,砸在母亲的心上。
她呆住了,她一直以为这只是“兄弟间”的投资纠纷,她从没想过,这背后是足以毁掉一个家庭、甚至危害国家的犯罪。
“他……他怎么会……”母亲喃喃自语,最终放声大哭。
我没有再去安慰她。
我心软了半辈子,这一次,我必须硬到底。
我走进房间,周牧班长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“陆忱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,“干得漂亮。你没给你的二等功丢脸。”
“班长,”我苦笑了一声,“我差点就丢脸了。我的奖金,那三十万,全被赵建转走了,估计是追不回来了。”
“三十万,换掉一个危害国家安全的毒瘤,你这笔买卖,赚大了。”周牧笑了,“你用你的‘弱点’,你的‘重情’,设了一个局。你让他们以为拿捏了你,你却反过来拿捏了他们。”
“陆忱,你要记住。荣誉不是靶子,人心才是。你太干净,所以容易被脏东西盯上。但你这次,学会了怎么在泥潭里,保持干净,还顺手把泥潭给端了。”
“你的安置,我已经重新给你办了。苏韵的工作,也一并解决了。你们来我的城市,这里,没人敢拿你的荣誉当筹码。”
挂了电话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三天后,我和苏韵一起离开了望月镇。
母亲来送我们,她没有再哭,只是红着眼眶,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布包。
“忱子,这是妈攒的钱,你那奖金……妈对不起你。”
我把布包推了回去:“妈,钱不重要。你保重身体。以后,别再轻易‘心软’了。”
在离开的车上,苏韵紧紧握着我的手,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。
“阿忱,对不起。”她低声说,“如果不是我……酒后失言……”
我反握住她的手,打断了她:“不怪你。也怪我。我喝醉了,忘了纪律。也怪我……太想让你为我骄傲了,所以才忍不住炫耀。”
我们都暴露了自己最深的“人性缝隙”,并且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。
“那……我们还结婚吗?”苏韵小心翼翼地问。
我笑了:“结。为什么不结?”
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心中那股因为荣誉而带来的寒意,终于被驱散了。
回到新的城市,我安顿好了一切。
我拿出了那个铁盒子,打开,那枚二等功奖章,静静地躺在里面。
勋章的金属光泽,这一次,映照出的是我平静而坚定的眼神。
我把它拿出来,仔细擦拭干净,然后端正地摆在了书桌上。
老班长说错了。
荣誉不是靶子,也不是麻烦。
它是一面镜子,能照出贪婪者的丑陋,也能照出守护者的决心。
我不会再藏着它。
因为我终于明白,守护这份荣誉最好的方式,不是把它锁起来,而是用绝对的实力和清醒的头脑,去捍卫它所代表的一切。
声明:本作品中为虚构创作,如有雷同,纯属巧合,请勿对号入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