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到漠北的第二年,我已习惯了风沙与烈酒,习惯了毡帐外呼啸的寒风,和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。
大周的簪缨世家小姐,如今是漠北王庭里人人敬畏的王妃,这身份的转变,仿佛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魇。
我以为,所有与故土的牵绊都已随着那场遥远的和亲化为尘埃,直到那封信,带着故人的气息,穿透万水千山,抵达我的案头。
它轻飘飘地落在冰冷的石桌上,却重如千钧,敲碎了我两年来的平静。
01
“王妃,这是大周那边送来的信件,说是永安侯府的急件。”侍女阿丽小心翼翼地将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信递到我面前。
我正坐在毡帐内,身披厚重的狐裘,指尖拨弄着火盆里噼啪作响的木柴。
漠北的冬日漫长而寒冷,即便室内生着火,也总带着一股彻骨的凉意。
我的手顿了顿,抬眼看向那信封。
大周的纸张,雅致的封口,无一不透着故乡的熟悉气息。
永安侯府?萧景辰?这个名字在我的记忆深处,已蒙上了一层薄雾,模糊不清,却又在不经意间刺痛神经。
“放下吧。”我淡淡地开口,声音在漠北的两年里,早已染上了几分异域的沙哑与低沉。
阿丽依言将信放在我手边的小几上,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。
她是个漠北女子,性子直爽,却也懂得察言观色,深知有些事不便旁听。
我没有立刻拆开信,而是任由它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一块被遗忘的石头。
我的思绪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信件拉回了两年前。
那时,我还是大周京城里姜家的嫡女,姜雪宁。
我的名字里带着雪,却生在江南烟雨之地,性子也如那里的水一般温婉。
我与永安侯萧景辰青梅竹马,两家早有婚约。
他风度翩翩,才华横溢,是京城里无数贵女的梦中情人。
而我,也曾以为自己会嫁给他,成为永安侯夫人,一生无忧。
然而,命运总是在你以为它已铺就坦途时,突然拐了一个急弯。
两年前,大周与漠北边境摩擦不断,战火频仍。
漠北君王赫连拓,一个被大周人视为野蛮人的男人,率兵攻破了数座边城,兵锋直指中原腹地。
朝廷震动,为了平息战火,也为了争取喘息之机,大周皇帝决定和亲。
而我,姜雪宁,不幸被选中。
“宁儿,你可知,这和亲是何等荣耀?是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啊!”父亲跪在地上,老泪纵横,却无力反抗皇命。
母亲抱着我,泣不成声,只一个劲地摩挲着我的发丝,仿佛要将我刻入骨血。
萧景辰呢?他只是站在一旁,脸色苍白,欲言又止。
我曾以为他会为我抗争,哪怕是徒劳的挣扎,也能给我一丝慰藉。
可他没有,他选择了沉默,选择了明哲保身。
那一天,我心如死灰。
我被送上了前往漠北的和亲队伍,离开了繁华的京城,离开了我的亲人,也离开了那个曾许诺我一生一世的男人。
漫长的路途,风沙卷着我的眼泪,将它们吹干在脸上。
我曾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,或者在漠北那个荒凉之地郁郁而终。
可我没有,我活了下来。
漠北王庭,远比我想象的要简陋,但也远比我想象的要充满生机。
赫连拓,这个被大周人妖魔化的男人,并非一个残暴嗜血的君王。
他粗犷,威严,但并非不讲道理。
他只是不屑于大周那些繁文缛节,更看重实力与忠诚。
初到漠北,语言不通,习俗不同,我仿佛一个被丢进陌生世界的哑巴。
我努力学习漠北语,观察他们的生活方式,甚至学着骑马射箭。
我不再是那个娇弱的姜家小姐,我必须坚强,否则就会被这片土地吞噬。
赫连拓对我,起初是好奇,后来是审视,再后来,我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尊重。
他知道我不是自愿前来,也从不强求我做不愿意的事。
他给了我王妃的地位,给了我应有的体面,甚至在一些政务上,也会偶尔听取我的意见。
我曾以为,心已死灰,不会再为任何人动容。
但在这两年里,我与赫连拓之间,建立了一种独特的,介于盟友和夫妻之间的关系。
我们是政治联姻的产物,但我们都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。
我开始理解他,理解漠北的子民。
我甚至开始觉得,这里,或许也能成为我的家。
我拿起那封信,指尖摩挲着信纸的纹理,冰凉而陌生。
萧景辰,你又想做什么呢?
02
漠北的夜晚来得特别早,也特别漫长。
窗外寒风呼啸,像野兽的低吼,震得毡帐微微颤抖。
我点亮了烛火,将那封信拿到眼前。
信封上没有署名,但那熟悉的笔迹,我一眼便认了出来。
是萧景辰的字。
我深吸一口气,轻轻拆开信封。
信纸上,墨迹清晰,字迹一如既往的俊逸。
然而,越往下看,我的心便越往下沉,最终沉入了冰冷的深渊。
信的内容并不长,却字字诛心。
“雪宁吾妹,别来无恙。你远嫁漠北,想必吃了不少苦头。我知你心中有怨,但大周与漠北之和亲,乃是国之大计,我亦是身不由己。如今,我已与吏部尚书之女王氏完婚,她已为我诞下孩儿,母子平安。想你孤身在外,定是寂寞。念及旧情,待你归来,我府中尚有贵妾之位,终可兑现了。望你珍重,切莫辜负我一番心意。”
“贵妾之位,终可兑现了。”这几个字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胸口。
我曾是永安侯府明媒正娶的未婚妻,是未来永安侯夫人。
如今,他竟然以施舍的姿态,许我一个“贵妾”之位?一个连妾室都不如,只是略高于婢女的身份?这简直是奇耻大辱!
我双手颤抖,信纸被我捏得皱巴巴的。
愤怒、屈辱、悲哀,各种情绪在我胸腔里翻腾,几乎要将我撕裂。
我不是没有想过,萧景辰会另娶他人。
毕竟我已远嫁漠北,此生恐难再回大周。
可我万万没想到,他会如此羞辱我!
他信中字字句句,都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施舍。
他以为我是谁?一个可以任他摆布的玩物吗?他以为我在漠北过得凄惨,所以会甘心回到他身边,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贵妾吗?
我闭上眼睛,努力平复内心的狂涛。
两年来,我在这漠北苦寒之地摸爬滚打,从一个娇弱的贵女,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漠北王妃。
我学会了漠北的规矩,学会了如何与那些粗犷的将领周旋,甚至学会了在赫连拓面前,如何巧妙地表达自己的意见。
我以为我已经脱胎换骨,忘记了过去的一切。
可这封信,却将我打回原形,让我重新感受到了那份被抛弃的痛苦和屈辱。
眼泪无声地滑落,打湿了冰冷的信纸。
不是为萧景辰的背叛而哭,而是为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姜雪宁而哭,为她所遭受的一切不公而哭。
我猛地睁开眼睛,眼中已无泪水,只剩下冰冷的怒火。
萧景辰,你以为我还是两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姜雪宁吗?你以为我在这漠北,就真的变得卑微不堪了吗?
我拿起信纸,走到火盆边。
熊熊燃烧的炭火映红了我的脸,也映红了我眼中的决绝。
03
我将信纸撕成碎片,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火盆。
纸片在火焰中蜷曲,变色,最终化为一缕青烟,消散在空气中。
那些刺眼的字句,那些羞辱的言语,随着火光一同湮灭。
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焰,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。
这并不是结束,而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“王妃,您在做什么?”阿丽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,吓了我一跳。
我转过身,阿丽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奶茶站在门口,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。
她显然是看到了我刚才的举动。
“没什么,只是一些无用的旧物罢了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不带一丝波澜。
阿丽狐疑地看了我一眼,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。
她知道我的性子,有些事我不想说,她便不会追问。
她将奶茶递给我,然后默默地退到一旁。
我接过奶茶,温热的羊奶混着炒米的香气,在这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暖意。
我捧着碗,坐在火盆边,看着跳动的火苗,思绪却飘得很远。
萧景辰的信,与其说是羞辱,不如说是一种警醒。
它让我意识到,我与大周的过去,并没有彻底斩断。
那些曾经的恩怨情仇,就像埋在心底的种子,随时可能生根发芽。
我姜雪宁,绝不会回去做任何人的贵妾。
我如今是漠北王妃,是赫连拓的女人。
即便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,我也要将这个身份的光芒,发挥到极致。
我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在漠北的两年。
这两年里,我并非一无所获。
我学会了流利的漠北语,甚至能听懂一些地方方言。
我深入了解了漠北的风土人情,地理地貌。
我与漠北的贵妇们建立了联系,通过她们,我了解获。
我与漠北的贵妇们建立了联系,通过她们,我了解了王庭内部的权力结构和各部落之间的关系。
赫连拓,这个男人,也并非传闻中那般粗鄙。
他有他的野心,也有他的智慧。
他对内治理有方,对外威武果决。
他尊重强者,也尊重有能力的人。
他对我这个大周和亲王妃,虽然起初带着几分防备和审视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看到了我的坚韧和智慧,也渐渐对我产生了信任。
我曾帮他处理过一些与大周往来的文书,翻译过一些重要的情报。
我也曾在他为难时,给他提出过一些独特的建议。
比如,关于如何在寒冷季节储存粮食,如何改善牧民的医疗条件,甚至是如何利用大周的纺织技术,改良漠北的羊毛制品。
这些细微的贡献,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,让我在漠北王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。
漠北的贵族们,从最初的轻视,到后来的好奇,再到现在的敬重,这种转变,是我用两年时间,一步步争取来的。
现在,萧景辰的信,像一记耳光,把我从那种相对安逸的现状中打醒。
它让我明白,我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受人尊敬的王妃。
我需要更多的力量,更多的权势,才能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,才能保护我自己,保护我在乎的人。
我放下奶茶碗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
萧景辰,你以为你给我的是羞辱,却不知,你给我的是一把火,点燃了我心中的野心。
04
第二天清晨,漠北的太阳升起,将金色的光芒洒在广袤的草原上。
我早早地起身,换上了一套漠北女子常穿的劲装。
这种服装轻便保暖,更适合骑马和劳作,我已经习惯了它的舒适。
我来到王庭的议事厅外,这里是赫连拓每日处理政务的地方。
通常,我不会主动涉足这些事务,但今天,我有些话想对他说。
“王妃殿下。”守卫的士兵向我行礼。
我微微颔首,示意他们不必多礼。
我走到议事厅门口,正好看到赫连拓从里面走出来。
他身穿一件深色的皮甲,腰间佩着弯刀,身姿挺拔,气势逼人。
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,显然是又忙碌了一夜。
“雪宁,你怎么来了?”赫连拓看到我,眉宇间的疲惫似乎消散了一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。
“见过大汗。”我按照漠北的礼仪,向他微微躬身。
虽然我们私下里关系已算亲近,但在公共场合,我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节。“我有些事情想与大汗商议。”
赫连拓示意我与他一同走进议事厅。
厅内虽然没有其他大臣,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。
“说吧。”他坐在主位上,示意我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。
我没有拐弯抹角,直接开门见山:“大汗,我昨日收到一封来自大周的信件。”
赫连拓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,如同草原上的鹰隼,紧紧地盯着我。
他并未说话,只是静静地等待我的下文。
他知道,这封信对我而言,可能意味着什么。
“信是永安侯萧景辰所寄。”我继续说道,声音平静,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,“他已在大周另娶,并有了子嗣。信中,他提及若我将来回大周,可许我一个‘贵妾’之位。”
我将“贵妾”二字咬得极重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。
赫连拓的脸色沉了下来,他握紧了拳头,指节发出咔嚓作响的声音。
他虽然不了解大周贵族等级的细致划分,但也知道“贵妾”绝不是一个体面的称谓。
更何况,我是漠北的王妃,是他的女人。
这封信,无疑是对他的,对整个漠北王庭的羞辱。
“欺人太甚!”赫连拓低吼一声,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怒火。
“大汗息怒。”我连忙劝道,“我今日来,并非要大汗为我出头,而是想借此机会,向大汗提出一些建议。”
赫连拓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,带着审视与好奇。
他知道,我不是一个会感情用事的人。
“大汗,大周朝廷内部纷争不断,皇帝年迈,皇子们争权夺利,朝局动荡。永安侯萧景辰,此人看似风光,实则野心勃勃。他与吏部尚书联姻,又诞下子嗣,无疑是在为自己的将来铺路。他轻视漠北,甚至敢如此羞辱我,正是因为他认为漠北不足为惧,或者说,他认为大周的地位,远在漠北之上。”
我顿了顿,观察着赫连拓的反应。
他的眼神中,闪烁着思考的光芒。
“大汗,漠北与大周的和平,只是一时的。大周皇帝驾崩之后,新帝登基,朝局洗牌,边境战事恐将再起。与其被动应对,不如主动出击。漠北若想真正立足于北方,甚至问鼎中原,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,让大周,让天下人都知道,漠北绝非可以随意欺辱之地。”
我的话,无疑触动了赫连拓内心深处的野心。
他一直有统一北方的宏图大志,甚至梦想着能够挥师南下,一统天下。
“雪宁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赫连拓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。
“我的意思是,大汗可以借此机会,向大周施压,甚至……”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甚至可以考虑,将大周的边境,再向南推进一些。”
05
赫连拓沉默了许久,目光深邃,仿佛能穿透毡帐,看到遥远的大周疆域。
我的提议,无疑是大胆而冒险的,但对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君王来说,也是极具诱惑力的。
“你对大周的局势,了解多少?”赫连拓终于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审慎。
“大汗,我虽远嫁漠北,但对大周朝局并非一无所知。”我平静地回答,“我家族虽已衰落,但在京城中仍有耳目。我曾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,持续关注大周的动向。我知晓当今皇帝身体抱恙,太子与几位皇子明争暗斗,朝中党派林立,内耗严重。永安侯萧景辰,便是太子一党的重要人物。他与吏部尚书联姻,意图拉拢吏部,掌控官员任免大权,为太子巩固势力。”
我将我所知道的,以及这两年来通过各种途径打探到的消息,一一向赫连拓细说。
从朝中重臣的派系分布,到各地藩王的实力对比,甚至连大周军队的布防和粮草储备情况,我都尽可能详细地阐述。
赫连拓听得非常认真,不时提出一些问题,而我都能对答如流。
他眼中对我的信任和赞赏,也越来越浓。
“雪宁,你……为何要告诉我这些?”赫连拓突然问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我直视他的眼睛,没有丝毫退缩:“大汗,我如今是漠北王妃,我的荣辱,已与漠北紧密相连。大周的衰弱,对漠北而言,是机遇。漠北的强大,亦是我姜雪宁的强大。我已回不去大周,也无意回去做那卑微的贵妾。我只愿在这漠北,为自己,为大汗,为漠北的子民,开创一片新的天地。”
我的话,无疑打消了赫连拓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。
他看到了我的忠诚,也看到了我的价值。
“好!”赫连拓猛地一拍桌案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雪宁,你没有让我失望。既然大周那些人如此轻视我漠北,轻视我赫连拓的王妃,那!”赫连拓猛地一拍桌案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雪宁,你没有让我失望。既然大周那些人如此轻视我漠北,轻视我赫连拓的王妃,那我就让他们付出代价!”
他站起身,走到地图前,指着大周与漠北接壤的几座边城:“这些城池,本就是我漠北的牧场,被大周强占多年。如今,是时候收复它们了!”
我走到他身边,看着地图上那些熟悉的城池名称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这些城池,曾经是大周的骄傲,如今却要成为漠北扩张的跳板。
“大汗,收复这些城池,并非难事。但若想真正震慑大周,必须考虑更长远的战略。大周的粮草主要依赖南方漕运,若能切断其漕运,或者攻占其重要的产粮之地,便能动摇其国本。”我提出了更深入的建议。
赫连拓转过头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眼中充满了赞赏:“雪宁,你果然是天生的谋士。有你相助,何愁大事不成!”
从那天起,我开始更深入地参与到漠北的政务中。
我不再仅仅是赫连拓的王妃,更是他最重要的智囊。
我利用我所了解的大周知识,为漠北制定了一系列针对大周的战略计划。
我协助赫连拓,重新部署了漠北的兵力,加强了对边境的巡逻。
我甚至提出了利用漠北特有的地理优势,建立秘密补给线,为未来的南下做准备。
漠北的将领们,最初对我的参与有些不以为然,认为我一个大周女子,懂什么军事。
但随着我提出的建议一次次奏效,他们开始对我刮目相看。
赫连拓也对我越来越信任,甚至在一些重要的军事会议上,也会让我旁听,并征求我的意见。
他甚至开始教我骑射,让我亲身体验漠北战士的生活。
我曾以为,我的一生,会困在深宅大院里,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妇人。
可如今,我却在漠北的广阔天地间,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。
萧景辰,你以为你将我弃如敝屣,却不知,你将我推向了更广阔的天地,让我成为了一个,你永远无法企及的女人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漠北与大周的边境,开始暗流涌动。
嫁到漠北君王的第二年,我收到了永安侯的信:“她已为我诞下孩儿,许你的贵妾之位,终可兑现了” 我一并扔进炭盆,然后认真从火上跨过。
那熊熊燃烧的火焰,吞噬的不仅是信纸,更是我与大周的最后一丝牵绊。
跨过火盆的瞬间,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,那是决绝,是新生,也是我对过去所有不公的彻底宣战。
06
我跨过火盆,那份被侮辱的愤怒,在这一刻化作了冰冷的决心。
我告诉自己,从今往后,姜雪宁不再是大周那个任人摆布的贵女,而是漠北的王妃,赫连拓的女人,一个足以让萧景辰后悔一生的存在。
赫连拓很快便察觉到我的变化。
我变得更加沉静,也更加果决。
在处理政务时,我不再仅仅是提供建议,而是会主动提出解决方案,甚至亲自去生的存在。
在处理政务时,我不再仅仅是提供建议,而是会主动提出解决方案,甚至亲自去监督执行。
“雪宁,你最近……”赫连拓在我处理完一份关于边境商贸的文书后,突然开口,目光深邃地看着我。
“大汗觉得我有什么不同吗?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。
“你变强了。”他简短地评价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,“以前的你,像一株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,虽然美丽,却带着几分娇弱。现在的你,更像一株雪莲,在风雪中傲然绽放,寒冷却充满力量。”
我闻言,心中不禁一动。
赫连拓是第一个如此评价我的人。
他看到了我的变化,也看到了我内心深处的力量。
“大汗,漠北的王妃,不能是温室里的花朵。”我微笑着说,语气中带着一丝坚韧,“我要成为能够与大汗并肩而立的女人,而不是需要被庇护的弱者。”
赫连拓听了我的话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。
他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,然后便起身离开了。
我知道,他理解我,也支持我。
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,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漠北的事务中。
我开始学习漠北的军事策略,了解他们的作战方式。
我甚至亲自前往边境,考察地形,与将士们一同巡逻,了解他们的疾苦。
漠北的将士们,从一开始对我这个“大周王妃”的疏远和不信任,到后来对我发自内心的敬佩。
他们看到了我的努力,看到了我的决心,也看到了我为漠北所做的一切。
我甚至在赫连拓的默许下,建立了一支由漠北女子组成的“女骑兵队”。
这些女子都是部落中优秀的猎手或战士,她们英勇善战,却因性别而无法进入正规军。
我看到了她们的潜力,也看到了她们对漠北的忠诚。
这支女骑兵队,由我亲自训练,她们不仅学习骑射,还学习侦察、传递情报等特殊技能。
她们成为了我的眼睛和耳朵,也成为了漠北军队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。
与此同时,大周与漠北的摩擦也越来越频繁。
赫连拓按照我提出的策略,开始对大周边境进行蚕食。
他并非直接发动大规模战争,而是采取小股部队袭扰,抢夺粮草物资,或者攻占一些战略意义不大的小城。
这些行动,让大周朝廷焦头烂额。
他们不敢全面开战,因为国力衰退,内耗严重。
但若是不反击,又会助长漠北的气焰,让边境百姓陷入恐慌。
永安侯萧景辰,作为太子一党的骨干,被派往边境督战。
他在前线指挥作战,却屡屡失利。
漠北的军队,在赫连拓的领导下,士气高昂,战术灵活。
而我,则在后方为赫连拓提供情报和策略支持。
萧景辰的战报,一次次地传回京城,让大周皇帝和太子大为光火。
他们无法理解,为何漠北的军队突然变得如此强大,如此难以对付。
他们更不知道,这一切的背后,有一双曾被他们轻视的眼睛,在冷冷地注视着一切。
07
漠北的军事行动,让大周朝野震动。
萧景辰在前线连连失利,焦头烂额。
他曾派人送来战报,言辞恳切,请求朝廷增援。
然而,大周皇帝年迈,太子与诸皇子忙于内斗,无暇顾及边疆。
朝廷只是象征性地调拨了一些粮草,却未能派去援军。
我通过我的渠道,得知了萧景辰的困境。
他曾经的意气风发,如今已化作满面愁容。
他在边境的几次小规模交战中,不仅没有占到便宜,反而损失了不少兵力。
漠北的骑兵来去如风,战术多变,让他疲于应对。
“大汗,我看萧景辰已是强弩之末。”我站在地图前,指着大周边境的一处要塞,“此处乃是连接大周南北的咽喉要道,若能攻下,可切断大周的漕运,使其南北物资无法流通。届时,大周的国力必将大损。”
赫连拓的目光落在地图上,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:“雪宁,此计甚妙!若能攻下此地,大周将腹背受敌,再无力与我漠北抗衡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我话锋一转,“此地易守难攻,大周在此屯有重兵。若想攻下,需调动漠北精锐,并做好长期攻坚的准备。”
赫连拓大手一挥:“无妨!为了漠北的大业,再大的代价也值得!我亲自率兵,你随我一同前往!”
我心中一惊,赫连拓要亲自上战场,还要带上我?这在漠北王庭中,是前所未有的事情。
王妃通常只负责后方事务,极少随军出征。
“大汗,我随军前往,恐有不妥……”我犹豫着说。
“有何不妥?”赫连拓打断我的话,目光灼灼地看着我,“你是我漠北的王妃,也是我最重要的谋士。此战关乎漠北的未来,我需要你在我身边,为我出谋划策。再说,你不是一直想看看,大周的边城,是如何被我漠北攻下的吗?”
他最后一句,带着一丝调侃,却也让我心中一动。
是的,我确实想亲眼看看,萧景辰所镇守的边城,是如何在漠北的铁蹄下颤抖的。
我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好!我随大汗一同前往!”
赫连拓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半个月后,漠北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,直指大周边境的咽喉要塞——雁门关。
我身披战甲,骑着一匹高大的漠北战马,紧随赫连拓身边。
我的女骑兵队,也作为先锋部队,随军出征。
沿途,我看到了漠北将士们高昂的士气。
他们知道,此战不仅是为了漠北的荣耀,更是为了他们的王妃,为了那个被大周永安侯羞辱的女人。
赫连拓在出征前,将萧景辰的信内容,以一种巧妙的方式,传达给了军中的将领。
这激起了将士们的愤怒,也让他们对这场战争充满了斗志。
抵达雁门关外时,我看到了萧景辰的身影。
他站在城楼上,身穿铠甲,脸色苍白,眼中布满了血丝。
他显然也看到了我,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,有震惊,有不解,还有一丝难以置信。
他一定想不到,我会以这种方式,再次出现在他面前。
不是那个等待他施舍的贵妾,而是身披战甲,随漠北大汗一同出征的漠北王妃。
08
雁门关的战役,比预想中更为激烈。
萧景辰虽然在之前的几次小战中失利,但毕竟是大周的将领,在防守方面,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。
雁门关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再加上大周守军拼死抵抗,漠北军队一时也难以攻破。
赫连拓在阵前指挥,我则在后方观察敌情,分析战局,并及时向他提出建议。
“大汗,雁门关城墙坚固,强攻只会徒增伤亡。”我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谷,“此山谷地势隐蔽,可派一支精锐部队,绕道偷袭,从后方攻入关内。同时,正面佯攻,吸引敌军注意力。”
赫连拓听了我的建议,略一思索,便采纳了。
他派出了漠北最精锐的“狼骑兵”,由我亲自挑选的几名女骑兵作为向导,悄悄潜入山谷。
女骑兵队虽然人数不多,但她们对地形的熟悉程度,以及在山林中的穿梭能力,却是漠北男兵无法比拟的。
她们如同幽灵一般,在大周守军的眼皮底下,成功绕到了雁门关的后方。
我站在高处,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局。
夜色降临,狼骑兵在女骑兵的带领下,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雁门关的后门。
“放箭!”随着一声令下,城楼上的大周守军突然遭到偷袭。
后门守卫薄弱,很快便被狼骑兵攻破。
“杀啊!”漠北的将士们发出震天的喊杀声,从后门冲入关内。
雁门关内顿时一片大乱。
萧景辰接到后门失守的消息,脸色煞白。
他没有想到,漠北军队会采取这种方式攻城。
正面战场,赫连拓也趁机发动猛攻。
内外夹击之下,大周守军节节败退。
我在望远镜中,看到了萧景辰狼狈的身影。
他指挥着残余的兵力,试图组织反击,但为时已晚。
漠北的铁骑如同潮水般涌入关内,将大周守军冲得七零八落。
“大汗,萧景辰往南门方向逃了!”一名斥候飞奔来报。
赫连拓眼中闪过一丝冷光:“穷寇莫追!先控制关内,安抚百姓。萧景辰,我迟早会与他再见!”
我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。
萧景辰,你以为你逃走了,就没事了吗?这只是开始,我姜雪宁,会让你一点一点地,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。
雁门关被攻破的消息,如同惊雷一般,传遍了大周朝野。
皇帝震怒,太子恐慌,朝中大臣们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。
漠北军队在攻下雁门关后,并未停歇,而是继续南下,攻占了数座城池。
大周的漕运被切断,南北物资无法流通,各地物价飞涨,民不聊生。
萧景辰在逃回京城后,被皇帝革去了永安侯的爵位,贬为庶民。
他的仕途,他的权势,他的尊严,都在漠北的铁蹄下,被碾得粉碎。
我听到这个消息时,正在雁门关内,与赫连拓一同处理战后事宜。
我没有感到丝毫的快意,只是心中一片平静。
这只是开始,我不会止步于此。
“雪宁,漠北将士们都说,此战能够如此顺利,全赖王妃的谋略。”赫连拓看着我,眼中充满了赞赏和骄傲,“你为漠北立下了汗马功劳。”
“大汗过誉了。”我微微一笑,“我只是尽我所能,为漠北,为大汗,做我应该做的事情。”
我明白,我的价值,早已超越了一个和亲王妃的身份。
我已是漠北王庭中,不可或缺的存在。
09
雁门关的失守,以及漠北军队的持续南下,彻底打破了大周与漠北之间的平衡。
大周朝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皇帝病重,太子与皇子们争权夺利,无暇顾及边疆。
各地藩王拥兵自重,蠢蠢欲动。
整个大周,都弥漫着一股风雨飘摇的气息。
我与赫连拓在雁门关坐镇,指挥漠北军队继续向南推进。
我利用我所了解的大周地理和人文知识,为漠北军队制定了更为详细的作战计划。
我们避开大周重兵把守的坚城,专挑防御薄弱的地区下手,蚕食大周的疆土。
萧景辰被贬为庶民后,曾试图通过各种关系,重新获得朝廷的重用。
然而,他的失败已经让他声名狼藉,没有人愿意再信任他。
他曾经的盟友,那些太子一党的官员,也纷纷与他划清界限。
我甚至收到了一些来自大周的秘密情报,其中便提到了萧景辰的近况。
他被软禁在家,妻离子散,曾经的繁华如同过眼云烟。
他的妻子,吏部尚书之女,因为他的失势,也对他心生怨恨,甚至带着孩子回了娘家。
“雪宁,你为何对萧景辰的下场如此平静?”赫连拓在一次晚宴上,看着我,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。
我放下手中的酒杯,淡淡地说道:“大汗,一个人的结局,早已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,便注定了。他曾轻视我,羞辱我,如今他所承受的一切,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。”
我的心中,确实没有太多的波澜。
曾经的愤怒和屈辱,早已化作了前进的动力。
我不再执着于报复某个具体的人,而是将目光放得更远。
我要让整个大周,都为曾经的傲慢付出代价。
赫连拓看着我,眼中充满了欣赏。
他知道,我早已超越了个人恩怨,拥有了更广阔的胸襟和视野。
在我的建议下,漠北军队开始在占领区推行新的政策。
我们尊重当地百姓的习俗,减轻赋税,鼓励农耕和商贸。
我们甚至在大周百姓中推广漠北的语言和文化,试图将这些地区,彻底融入漠北的版图。
这些政策,让大周百姓对漠北的统治,从最初的恐惧和抵触,到后来的逐渐接受。
他们发现,漠北的统治者并非传说中那般残暴,反而给他们带来了安定和繁荣。
大周朝廷对此束手无策。
他们派遣使者前来漠北,试图与赫连拓和谈。
然而,赫连拓在我的建议下,提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,让大周使者无法接受。
“大汗,大周使者又来了。”阿丽向我禀报,“说是带来了大周皇帝的亲笔信。”
我微微一笑,心中一片了然。
大周皇帝,终于也坐不住了。
我与赫连拓一同接见了大周使者。
使者一见到我,便露出了震惊的神色。
他显然没有想到,曾经的和亲公主,如今会以漠北王妃的身份,与大汗并肩而立,共同接见他们。
“永安侯萧景辰,曾是陛下的未婚妻。”使者试图打感情牌,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,“陛下对王妃远嫁漠北,一直心存愧疚。如今,陛下愿重新册封王妃为大周公主,并许以重金,只求漠北能够退兵。”
我冷笑一声,打断了使者的话:“大周皇帝的愧疚,来得太迟了。我姜雪宁,早已是漠北的王妃,与大周再无瓜葛。至于重金和公主之位,我漠北不稀罕!我漠北要的,是实实在在的疆土和荣耀!”
赫连拓也冷冷地看着使者,语气威严:“告诉大周皇帝,漠北的铁骑,只会前进,绝不会后退!若想和平,除非大周割让十座城池,并年年向漠北称臣纳贡!”
使者听了赫连拓的话,脸色煞白,知道此行已无功而返。
我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,心中一片平静。
我终于,彻底斩断了与大周的所有牵绊。
我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和亲公主,不再是那个被抛弃的姜雪宁。
我已是漠北的王妃,一个足以让大周颤抖的女人。
10
大周使者带着赫连拓的苛刻条件返回京城,引起了大周朝野的轩然大波。
皇帝病入膏肓,太子与诸皇子争权夺利,无暇顾及国家安危。
最终,在漠北大军的持续压境下,大周朝廷被迫接受了赫连拓的条件,割让了十座城池,并年年称臣纳贡。
这一年,大周的历史,被永远地改写。
漠北的疆域,向南推进了数百里,成为了北方无可争议的霸主。
而我,姜雪宁,也成为了漠北王庭中,地位仅次于赫连拓的女人。
我不再仅仅是王妃,更是漠北的国师,赫连拓最信任的伴侣。
我参与漠北的所有重大决策,我的意见,甚至比许多部落首领更为重要。
漠北的百姓,对我这个来自大周的王妃,也充满了敬意。
他们称我为“雪莲王妃”,赞美我的智慧和勇气。
我的女骑兵队,也成为了漠北军队中的一支传奇。
萧景辰的结局,比我预想的还要凄惨。
他被贬为庶民后,终日郁郁寡欢,最终在贫病交加中,孤独地死去。
他的永安侯府,也因无子嗣承袭,最终被朝廷收回。
我听到这个消息时,正在赫连拓的王帐中,与他一同商议如何治理新占领的城池。
我的心头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死讯。
赫连拓握住我的手,眼中充满了柔情:“雪宁,你做到了。你让那些曾经轻视你的人,都付出了代价。”
我转头看向他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:“大汗,这只是开始。漠北的未来,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我们去开拓。”
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,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坚定。
我曾以为,我的生命会在大周的深宅中枯萎。
却不曾想,一场和亲,一份羞辱,反而将我推向了更广阔的天地。
我在这片风沙漫天的漠北,找到了真正的自我,也找到了属于我的力量。
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,我是漠北的王妃,是姜雪宁,一个足以改写历史的女人。
我的故事,从那封信开始,在火中涅槃。
我的命运,由我自己主宰。
声明: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。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
